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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任务的风险远超以往,但报酬也一样。斟酌之后,拉斯潘宁愿去赌赌运气。要知道若非海湾战争爆发,胆子大的冒险者都像退潮一般涌入了歌咏之海,当地人的布告板无人问津……拉斯潘根本抢不到这样的好买卖。他在骑士海湾尚且只是三流盗贼,虽然精通街边行窃和顺手牵羊,但在从事潜入偷盗这类高端活计时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他接取过一次委托,就是因为想试试自己能否在盗窃技艺上更进一步。
结果令人失望,该死的生活总是令人失望。拉斯潘唯一能做好的事是在酒馆拉着老朋友喝了一宿的烈性酒,倾诉苦恼和焦虑。他不该这么颓丧。最糟的是,他的老友将整个经过当成酒后闲谈传播开来,自那以后,听说过“拉斯潘和鱼缸”这个故事的人再找他谈生意时都会装作不经意地要求他别玩潜入的手段。他受够了若有若无的敲打!谁还没有几次失手了?拉斯潘起码拥有健全的手指,而且干了这营生七年还活得好好的。
但这次他们别无选择。拉斯潘无声地咧开嘴,刚拆线的嘴唇一阵剧痛。他只好在心里讥笑。冒险者都滚蛋了。这座小镇眼下不缺冒险者——学派巫师、教会的苦修士和天杀的无名者。如果贵族老爷想给政敌添乱,瞧不顺眼的各所商会希望对手倒霉,藏头露尾的黑帮头子需要打探消息,他们就只能找拉斯潘这样的三流盗贼。凡人中的高手,冒险者里的底层。要是依据神秘的标准来判别地位,拉斯潘顶多算个学徒。然而环阶的神秘生物有资格参与海湾战争,获得更丰厚的利润。你想问胆小的上哪儿去了?还留在灯塔镇讨生活的神秘生物里他妈就没几个胆子小的。
哼,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拉斯潘斜了一眼科鲁。这孩子今年十六,却连杀只鸡都不敢睁眼。巴温劝他学点不那么危险的手艺,迈尔斯则认为要他去刺绣也会刺破手指。可达德尔的妻子仍不忍心她的宝贝儿子在沙地上受一点苦头。他早晚会死在这女人手上,没准她还会眼睁睁地看到那一幕。
佩林·灰船不友好地挪开盾牌,让科鲁摔了个四脚朝天。他一句话也没说。一阵窸窸窣窣的整理声在空寂的码头边扩散,科鲁像个狂风过后的稻草人一样艰难地重新站起来。
“要么把你那该死的盔甲脱掉,要么现在原路返回。”拉斯潘注意着帆船雕塑在码头上投下的阴影,头也不回地说道。“别让我替你做选择,科鲁。”
“他们很贵重。”小个子科鲁哀求。
“那就藏起来。埋在沙子底下。”拉斯潘不耐烦地命令。要不是你父亲死得早,他会亲手揍到你爬不起来。“沙子可不会贪墨你的宝贝,更不会拉你坠入海底。”
科鲁小心翼翼地除去盔甲,神情好像在与半个世界告别。我不该带他来。达德尔是拉斯潘的朋友,盗贼的朋友早晚会有翻脸的一天,可达德尔在那之前就死了。拉斯潘无法假装他对此不负有任何责任——那个故事本该叫做“拉斯潘和达德尔和鱼缸”,如果后者没被绞死的话。一点愧疚之情能让他警惕,以免被疯狂的仇人袭击而丢掉性命,但他为达德尔做的够多了,也许他该让科鲁去当厨子。
不过瞧他这模样,连帮厨小弟都没得做。拉斯潘在月光下看见佩林·灰船阴沉的脸色,心知他厌恶这孩子比自己更甚。这家伙一手执盾一手握剑,那架势仿佛只要科鲁将沙子扬在鞋上,他就会拔剑砍下对方的猪脑袋。
“你先去,佩林。”拉斯潘说,“把拉门摇开,注意别弄出动静。”
“我一个人可不难。”盗贼嘲弄。
等他走后,科鲁才刨好了沙坑,将他的那副重甲丢进坑里。这是一套完整的铁甲,头盔上甚至雕刻着玫瑰纹章。达德尔曾向拉斯潘炫耀过它的来历,他现在几乎不记得了。但不用考虑,那肯定是老盗贼不知从哪里偷来的赃物。没准它价值连城,却也事关重大,否则达德尔一早就把它卖掉了。是他传给儿子的盔甲造就了科鲁的软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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